小时候住在农村,大街小巷胡同多,城里的孩子可能不知道胡同。胡同也叫“里弄”“巷”,是乡间主要街道的延伸,通向居民区内部,左右两边都有宅子。如果左右两家又旧又破都没有人住,就是两个废弃的老屋。那时候对这种地方特别感兴趣,常常伙同妹妹在狭窄悠长的胡同里溜达,看两边高高的围墙和从墙头伸出的老树枯枝。有时候两个人聊天,偷偷猜测这家人为什么搬走了,院子里的野草长到多高了,野草里面会不会有鹿、有蛇、有白素贞,哈哈,小孩子难免想的滑稽些。
起风的时候,还会贴着墙皮,听里面的声音,尤其是秋冬的夜晚,落叶被冷风席卷着,沙沙作响。天空中充满阴霾,月光从空中掠过,透过层层枝桠,随着风起风动,忽明忽暗。我们两个就壮着胆子探险,希望月亮更圆一些的时候有美女狐出现。
一次暴雨,下了好多天,街道的积水没过膝盖。我和妹妹淌着水,偷偷去了小胡同,过于陈旧的围墙被雨水浸过,竟然塌了一小方,露出一个洞。里面的景色清晰的映在眼中。像芦苇一样高高的杂草已高到能没过我和妹妹,里面有7颗古老的梧桐树,树旁新生了大大小小的小树,树上、草上满是蝉蜕。毫无疑问,这对我和妹妹而言,简直是爱丽丝仙境。
我们俩默契的抓着彼此的手,偷偷溜了进去,院子里有排水沟,积水不多。里面的主屋是用泥巴垒的,墙上开了四个木质小窗,看得出,原来是用纸糊的。其实小时候也有少数人家的窗不用玻璃,用了糊纸,不过都是孤寡老人。屋顶是灰色的小瓦片,早已碎落,地上散落了不少,被雨水充入泥土中不少。正屋的门也是木头的,因为时久腐烂,门上有几处较大的裂缝。
门上上了锁,我和妹妹轻轻推了推,竟然是老式链条锁。简单说,两页门各镶着一个封口铁环,之间用链条缠绕,锁在链条上。这样,两页门之间便能推开一条缝隙,小孩子是能够挤进去的。我跟妹妹忍不住好奇,挤了进去。当时的感觉已经忘记了,其实屋子上面的瓦片因为年久失修,也毁坏了不少,屋内由于漏雨积了不少水坑。这是白天,阳光从天顶的瓦缝摄入,地上、水面上有斑驳的光,星星点点。
有浓重的霉味儿,也有数不清的节肢动物,随着我和妹妹的脚步慌张的窜来窜去。一个老式衣柜立在中间,妹妹胆子大,要打开寻宝,我胆小,怕开出不吉利的东西,双手捂着眼。不多会儿,听见妹妹咯咯的笑,厨子打开了,是腐烂掉的衣物,也已经浸了水,妹妹用树枝挑了衣物,窜出几条蚰蜒。蚰蜒也叫“蓑衣虫”、“草鞋虫”、“多足虫”,长相实在怪异。看见它们的一瞬间,我的腿一下子软了,踉跄着逃到屋子外面,妹妹也跟了出来。
院子里还有一口井,本来是口枯井,井口垒了高高的石头,因为雨水的缘故,里面又有了一点水光。我被井口的水光吸引,往下望去,猜测着传说中龙王会不会从这个井口经过。忽然听见妹妹的叫声和哭声,因为院里只有我们两个,我内心本就有些害怕,又受到了惊吓,情急之下来不及问什么就牵着妹妹的手跑回了家。
之后妹妹便发了烧,上吐下泻不吃东西,我去看她,她偷偷告诉我看见披麻戴孝的人,身着白衣,从草丛中走过,像是送葬的队伍,害怕极了。请了大夫,开了药、也扎了针,妹妹的病始终不好,一个周下来,时而精神恍惚,时而又哭又闹,明显消瘦了不少。
我原本不信邪的大妈这次被逼的没办法,去庙里拜了菩萨,还去隔壁村口求了灵媒。村里的灵媒一般是个老太太,不收钱,只收东西,有求必应,跟正常人一般生活,是不是骗人的无从说起。
灵媒说妹妹是被吓到了,魂魄没有回家,还留在老屋里,给了一个铃铛,让最亲的人去老屋摆个桌子,烧一刀黄纸,上三柱青烟,一路摇着铃铛喊妹妹的名字。然后大妈和大爸举着铃铛从老屋一直摇到家里,嘴里念着妹妹的名字,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出来看热闹。
最神奇的是,这铃铛一摇,妹妹的病果真好了,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如果不是,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招魂铃吧。